我說的不一定都是對的

朋友的親戚住院了,這是他msn的暱稱。
我看了很有感觸,讓我想起了一些事。

斟酌於字句,『推』,彷彿就是虛弱地不能行走了。
『陽光』則映照著蒼白,彷彿黝黑的皮膚代表著健康。
或是配上一口大白牙。


我爸爸有一口大白牙。

可是那是因為他瘦了,瘦地臉型呈現頭顱的形狀,所以比例上顯得牙齒很大。
我見到他的最後一面,他躺在家裏的床上,只剩下氣若游絲,
眼睛張著,但無神。口有濁氣。
不曉得那是不是死亡的氣息。
我們感知,但無法確認。那一刻就無聲無息地到來。

再把時間往前推移。
我在趕回家的路上。
從來沒有這樣目標明確過,知道家在哪裡,趕路是為了什麼
卻也從來沒有這樣遲疑。
我不知道我該到地晚一點還是早一點。
更何況前不久才剛經歷一場貨真價實的死亡。
回家目睹靈堂那一刻,我就不由自主地哭了。
然後久久徘徊,進不了家門。
我不知道這次回家會看到什麼。
我更寧願不要去看到。
卻又覺得什麼都沒看到生命會更加空洞。
（但已經空洞了。）

我從來沒有機會推你到陽光下。
也沒這麼想過。

因為爸爸幾乎沒有在我們面前顯現虛弱的樣子。
只有發怒。
但發怒我也只有耳聞，因為我在彼方求學。
曾經我有一次機會可以陪爸爸在醫院過夜，
但後來因為書的期限到了所以我必須去還而沒留。
書不能逾期是一種秩序。
可是陪伴爸爸是一種奇怪的經驗。
我想我只是找了個理由逃走。

生病的爸爸只有越來越瘦,瘦到結婚前好看的體態。
然後逐漸雙腿變成能夠起飛的樣子。
那時候爸爸還勉強勞動,拆房子,整修房子
我們只能看著。
對所有來探病的人爸爸展現一種超強的樂觀,
讓心軟的人感動地熱淚盈眶。
可是之後遺落下來是真實的謊言,由媽媽來承受。

有時電話裡爸爸還會說笑,電話另一頭的我總是在哭,
整個事件我幾乎都隔離在另一個世界,流著不實際的眼淚。
直到最後一刻。結束。

病人是不是真的期待陽光呢?
我不知道。

如果能夠許願，我希望的不是能夠推你到陽光下，
而是我們一家人可以一起走在陽光中就好了。
就好了。